父亲的病1初遇病魔
每当我坐在海湾公园礁石旁,望着渐渐西下的斜阳时,心里总是充满了平静和安宁。人生不就若是这日头,先是黎明之光,曰晓;再来是如日中天,曰晟,最后是夕阳西下,曰暮。父亲已是年届八旬,十多年的疾病和岁月的洗礼,身体已是大不如前,然幸运的是,还算精神矍铄。这十多年的岁月,最令我们难忘的事,就是和疾病的抗争。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抗争,这是一场引以为豪的抗争。
在狗剩出生的那年春天,全家尚笼罩在添丁的喜悦当中。有一天父亲带着一丝忧郁告诉我,在大腿似乎长了一个包。由于祖辈的老人并没有因为肿瘤过世的经历,加上当时对肿瘤也敬而远之,故而我们怎么也没有往此方面去考虑。在朋友引见下,医院做了切除手术。术后主治医生语重心长的告诉我,这个瘤子可能要去做病理检查。我这才医院检验科检查,检查的结果是非霍金森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,也就是俗称的淋巴癌。
拿到结果后,感觉天快塌了,怎么也无法接受父亲会得肿瘤。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,一生没有害人,也没贪财,为何会得这个病。母亲本来就挺脆弱的,听到这个消息,就泪如雨下,束手无策,只会一个劲的说“怎么会这样?怎么办?怎么办?”
医院的主任给了我一张介绍信,介绍我到解放军医院肿瘤科找主任治疗。于是我们渐渐承认了现实,也从恐慌中平静下来,到医院肿瘤科报到。我们什么也不懂,只能听那个钟医生大道理讲了一堆,然后就开始住院,点滴各种颜色的药水,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是CHOP治疗方案。
父亲躺在病床上,焦躁的性格又开始表现出来,老是抱怨点滴慢,时不时还偷偷把点滴调快一点。我看护的时候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。可是母亲或者姐姐看护,往往拗不过他。后来的恶果教育我们,真的不要急于求成。因为点滴的两个药,一个是环磷酰胺,会对膀胱造成巨大伤害,另一个是阿霉素,其毒性很强,不小心滴到皮肤都会使皮肤溃烂。而其对心脏的造成巨大不可逆的伤害。父亲后来终于为他的急躁和顽固付出代价。
四个疗程的化疗和两个疗程的放疗结束后,父亲的头发都掉光了。人也显得消瘦发黑起来。但是总以为治好病的他,此时是异常开心的。母亲也觉得病治好了,开始给父亲吃各种各样的滋补食物。她花费心思变着花样给父亲精心准备各种食物。比如鸭子一定得鲜活现杀,然后切了肉剁成末,再隔水蒸,让鸭肉的汤汁原汁原味的流淌到底下。最后一只鸭子才形成一小碗清澈如茶水,但鲜甜无比的高汤给父亲喝下。每天一只鸭子,或者偶尔是土猪肉,后来又是鱼肉。父亲渐渐长出新的头发,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。
后来我发现,母亲这种做法也是不可取的。因为肿瘤的体质意味着肿瘤永远潜伏在身体里。当我们用化疗的药物绝杀了大部分肿瘤后,它暂时潜伏起来苟延残喘。而这时候大量的营养物质下去,作为更会摄取营养的肿瘤而言,无疑是雪中送炭般的关怀。所以新的危机悄悄潜伏了。
经过这个风波,家里开始也都注重起饮食来。每次在外吃饭,就要回避各种发物,各种刺激性食物。但是渐渐康复的父亲又开始不安分起来,原本由于疾病而戒掉的酒瘾开始蠢蠢欲动。他开始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,觉得有必要再喝一点,比如红酒算是养生这种牵强的理由。其实我们也实在拗不过他,毕竟喝了几十年了,这么禁止也是困难的。加上我们也麻痹大意,于是就随了他的愿。他又开始得意的小酌起酒来。
现代医学证明,酒是一类致癌物。肿瘤病人,甚至健康人管住自己的嘴都是非常重要的。父亲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瘾,终于付出代价了。在不到三年后有一天,他发现鼻腔里长了一个息肉,医院耳鼻喉科看诊。医生在结合他的病历后,切片取样化验。不幸的消息再次击中我们,肿瘤复发了。家里再次陷入一种绝望当中,因为从常识可以知道肿瘤复发意味着治愈的机会在降低。但是这次和与往不同的是,我在父亲第一次得这个病后,就花了很大力气研究这个病。我了解常规的化疗药对肿瘤基本是治标不治本。而想治好肿瘤,最好就是用靶向药。美罗华就可能可以治疗这个病,但是由于在国内上市不久,存在几个问题,第一价格贵,第二临床经验少,第三购药困难,第四医保不能承担。
父亲终于又回到医院进行复发的治疗。医院的医生依然老调重弹得提出继续用CHOP方案治疗。我听了以后,强压住怒火。因为从我了解到知识,当一种化疗方案后再次复发,意味着这种方案对肿瘤基本失效了,更换治疗方案是必须的。于是我平静和钟医生提出提出用美罗华治疗。钟医生对我的提议感到有点震惊。她惊讶的说,这个药我们没有用过,另外很贵,要自费。我问了下一次要多少,她告诉我,每个疗程毫升一瓶,毫升一瓶,合计27元,合计首次要6个疗程,结束后根据体检情况,再决定是否继续治疗。如果康复要巩固每个月再打一次,连续3个月。后面再转为每半年一次。
平常对钱的渴求,使我们往往成为钱的奴隶。当我们一旦做出了放弃钱的选择的时候。那么钱对我们而言就不再是宝贝了。从此我对钱的概念变得越来越淡薄,虽然没有它是不行的,但是我从来没有屈服于它,或者强求过它。对于钱,从此我总是随遇而安。
当美罗华一点一滴进入父亲的体内,我望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父亲,一种从未有的解脱和轻松油然而生。那是一种情大于利的解脱,那是一种救赎自己的轻松。父亲的病,并不全然是父亲的病,相反这个病其实治好的不仅是父亲,也治愈了我的心病。美罗华展现出神奇的效果,一周之内,父亲鼻子的肿瘤迅速萎缩,四周过后基本脱落。六周过后,父亲终于又一次战胜了病魔。我们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,当然还有金钱再次击败了病魔,取得第二次战役的胜利。
这次和病魔的抗争,我说过不仅治愈了父亲,也治愈了我自己。因为我从此脱胎换骨的变化,从对钱的渴望到淡然,从对事业的追求到对生命的敬畏,从对生活的放纵到对身体的重视,从对疾病的恐慌到对遇事的沉稳。其实,每一次打击,都是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关键。越是经历风雨,越能见到更漂亮的彩虹。然而更大暴风雨还在后面。
戊戌年仲冬
老蟹看的过瘾,打发点,更有动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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