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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哥与标点及大姐(下)

羊场改革的好势头没维持多久,跟羊有关的行情小孩变脸似的沉入了低谷,政府不得不再次求变,彻底将羊群及土地向工人承包。为了与大姐距离尽可能近些,生活上彼此多份照应,也为了孩子有条件上学,大哥选择农业点和牧点并存的地方,承包羊群之外,还承包了一百亩土地,尽管是靠天吃饭的山坡地,可百亩面积绰绰有余。从此,大哥既当生产队长又当农民,既当羊场领导又当牧工,扔掉牧鞭扶犁耙,走下草山进农田。日子周而复始反复轮回,可每天只有可怜的二十四小时,大哥如同江湖侠客似的,完全身不由己了:比如收割了一整天的庄稼,进家刚准备洗手脸,突然听说羊群丢失了羊只,大哥毫不犹豫地拿上牧鞭,投进夜色弥漫的旷野寻找,走过一山又一山,跨过一沟又一沟,边走边“咩咩”高低呼唤,总要在茫茫四野将失群的羊只找到;或者情形恰好相反,夕阳早已西下,大哥匆匆牧归,来不及喝一滴水,又赶紧去麦场垛码那摊晒得满满当当的禾捆了——繁星渐满天宇,夜色寂无声息,秸杆唰然作响,挟裹在呛人尘土中的大哥身后,一垛垛禾捆积叠成行……大哥如一只土拔鼠,土里爬土里滚,土里吃土里住,除了闪闪发亮的眼睛,通身上下全是土。大哥更像生活长卷中的惊叹号,响当当铜铸铁打似的,顶天立地,韵致饱满。大嫂之外,一辆“兰驼王”三轮车是忠实不过的助手,最大效能地将农业和牧业联为一体——羊圈厚积的粪肥喂养土地,土地生产的粮草反哺羊群。大哥还像激情高昂的诗人,以草山、田野为笺,以心血、汗水为墨,抒写平凡人生的勤奋篇章。人苦得又瘦又黑,纯粹像只黑蚂蚁,可日子在羊场算红火的。那时著名喜剧演员潘长江“凡浓缩的都是精华”的名言尚未出笼,朋友们风趣而夸张地称大哥为“老邓”。老邓者,中国改革开放之总设计师也!常人如何受得住?然而大哥听了,并无明显反对的意思,只抿嘴而笑,默不作答,眼睛深处亮亮的,相当享受那“无冕之王”的样子。

大姐的情况基本相同。孩子已渐次长大,读小学、中学的都有,到了最能消费的阶段,家里经常入不敷出。大姐审时度势决定养猪,食量大得惊人的“浪母猪”(方言),一窝产崽十几只。大姐的心灵手巧又体现在了猪栏建设中。有大哥的“兰驼王”,沙石拉运省事不少。猪舍垒在向阳通风的地方,形状四四方方,颇具当地农家正屋风格,周遭围了结实的栅栏,栅栏口砌了稳固的食槽,水泥抹洗得光滑无比,然后在采光较好的旮旯预设了“厕所”,在半阴半阳的角落规划了猪崽“游乐场”。大姐头发散乱,腰系围裙,手提食桶,“喽—喽—”高呼低唤,时作时息,再辅助些奇怪音节,东方魔女似的,将猪训导得颇具绅士风度了:比如在进食时温文尔雅,不争不抢;比如在预设的旮旯里拉屎拉尿,讲究卫生,包括初来世间毛茸茸傻愣愣的小猪崽;比如让猪崽吃饱喝足后,在游乐场中哼哼唧唧又唱又跳快乐成长——这样的猪崽等不及出栏,早被乡亲们争先恐后“号”完了……大姐甚至连猪的粪便也舍不得遗弃,就近开了一亩见方的园子,种菜蔬,种果树,导引山洪灌溉,不仅满足了大姐和大哥两家的消费,还常接济左邻右舍,为生猪添补新鲜饲料。大姐没读过书,可经济头脑比谁都不差,零掐细攒养猪的“剩余价值”,先购置饲料粉碎机,后购置小麦磨粉机。两台机器隆隆运转的时候,大姐浑身上下蒙了面粉,形象酷似白毛女。不少人磨小麦后不愿拖欠大姐劳务费,提议折留麸子作抵挡,无形中使饲料充裕起来,大姐养猪的劲头越发足了,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,馒头咸菜胡乱凑合。可大姐绝不会冷落她的猪,稠稀结合,粗细调配,半顿不曾马虎。对大姐来说,养殖是牧业,磨坊是工业,菜园是副业,三者相依相存,相辅相成,辛苦固然辛苦,可心里总是乐滋滋的。

身教重言教,浸润细无声。大姐和大哥的勤奋对后辈的影响显而易见,他们一个个在学校诚实为人,刻苦学习。大姐的儿女先后考上大学并陆续有了各自的工作,大哥的孩子虽没这般幸运,却也成人成家自食其力了。国家针对羊场每况愈下的现状,决定保留低建制办公室,负责在编牧工的善后事宜,其他一切交由当地政府管理了。姐夫耐不住寂寞,像多年前从老家迁徙羊场那样,率先领大姐搬进了县城。大姐一走,大哥好像失了依靠,日子陡然没滋没味了;大姐心里更过意不去,动不动打电话嘘寒问暖,或找班车捎带东西。牵肠挂肚过了几年,大哥办理退休手续,有了固定的养老金,也迫不及待地带大嫂赴城里居住。尽管一家城北,一家城东,可相距不过两里,抬脚散步又可见面了。

由农村搬进县城,从牧民变为市民,对出身寒微的大哥大姐来说无疑有里程碑意义。姐弟俩按理应享受祥和晚年了,可大姐的身体偏偏闹起了别扭,腰困,腿疼,平路行走都无法持久,上楼下坡更力难胜任。赴省城银川检查,确诊为腰椎严重增生、变形,必须尽快手术。其实据大姐回忆,她的腰疼是多年前劳动落的根。那时大姐给拖拉机装羊草,都装得小山般高了,车下还源源不断往上扔,车上的大姐只能舞动铁杈四下疏散,由于草秸纠结得紧,大姐用力过猛,不小心从车上重重摔下。人们惊呼着从乱草中救起,问是不是摔坏了。大姐腰疼得厉害,却咬牙扶杈站起身,不好意思地说哪儿都好好的。大姐是怕影响劳动影响挣钱。回家之后,大姐隐瞒没给姐夫汇报。自后,大姐的腰一直隐隐作疼,慢慢影响到双腿,走路一瘸一拐,越来越向一侧倾斜。每逢姐夫询问,大姐都轻描淡写,说膝盖的小毛病。大姐除了怕影响挣钱,更怕看医生花钱,怕惹姐夫担心。大姐就那样硬撑着,一直撑了二十多年,撑到儿女全部成人,生活彻底好转,被确诊必须尽快手术为止。

大姐腰椎的手术前后做了两次,效果都不太理想。每次手术,都是对意志极限的考验,手术过程的痛苦抛却不论,三个多月的床榻硬躺和循序渐进的恢复锻炼实在难以忍受。可大姐出奇地乐观,面带笑容进手术室,心平气和卧床养病,按时按量加强锻炼,而且经常给儿女说安慰话:放心吧,腰腿上一点点硬伤,不至于要命的!

在大姐与疾病顽强抗争的同时,医院跑。前两医院,先割频频发炎的阑尾,再除臀部不知名的肉块,由于大姐的女儿当医生,并没造成太大负担。大哥甚至幽默说,自己大约是眼热大姐被外甥们伺候在床上吃,床上喝,想凑热闹体验一番吧。然而大哥的好情绪很快被他的鼾声破坏了。大哥打鼾向来豪放,头挨枕畔便呼声大作,虽称不起如雷贯耳,可浑厚,均匀,十几年如一日,锲而不舍。在羊场那会儿,这鼾声颇受人羡慕,认为它既能给羊催眠,又能吓唬空山里的野兽,保护羊群免受伤害。可一旦搬进人口密集的城市,貌似优点的鼾声立即招人厌烦了。为不影响邻里和睦,大哥只得去看医生。县医院初诊为鼻息肉,赴兰州复查被推翻,确诊为性质未定的肿瘤。没办法,只能将命运交付医生了……其后结果证明,这次手术尽管有惊无险,可对大哥身心的折磨是巨大的。

可怕之事远没到来。距兰州鼻腔手术才一年多,大哥腹部突然胀痛,当医生的外甥女治疗几天不见效果,赶紧拍CT片,怀疑肠系膜动脉血管有病变。外甥女预感不妙,立即与西安工作的我们的小弟商量,决定马上租车往西安送。大姐得知消息惶恐不已,通过电话告知了兄弟姊妹,泪水迷离了亲人的双眼,嗓音一个个哽咽了,悲痛人劝慰悲痛的心,期待西安方向的利好判决。然而十多个小时后,小弟发布了再坏不过的结果,医院(第四医院)确诊为肠系膜动脉血管瘤!而且据说,由于肿瘤所在部位特殊,该医院仅做过类似一例手术,还在一年后亡故了。怎么办?做,风险如此之大;不做,静卧床榻的大哥情况越来越糟,已经不能吃不敢喝了,点滴输入体内的液体,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,假如过分拖延,后果也不堪设想!

小弟全家在陕西急,大姐全家在宁夏急,其他弟妹在甘肃急,“陕甘宁”为大哥急成了一团粥。进退维谷,左右为难。大家强烈意识到,大哥的生命不定要划句号了。大哥的年龄,与父亲去世的时候恰好相当!这联想更添加了亲人的恐慌。我们在心里一遍遍反驳、祈求和呐喊,不能!大哥不能划句号,大哥不该划句号!大哥的身量是矮一些,可与许多身高马大的人比,大哥活得有份量,有意义,他是孝顺的儿子,是友善的兄长,是负责的丈夫,是称职的父亲,无形中也是守法的好公民——对普通人来说,这不完全够了吗!我们只咬定一个念头:无论如何,要想办法救大哥!

天无绝人之路。小弟终于在网络上查到,北京医院(医院)有条件手术,并通过电话联系到相关科室的主治医生。小弟不顾一切驱车赶往北京了。医院以最快的速度为大哥办了入住手续,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专家会诊。专家当着大哥的面,安慰说跟不少的患者比,大哥很幸运,因为他的病发现早,肠子尚未坏死;可背过大哥,他们又客观地用“九死一生”形容手术的难度和风险:为了尽可能稳妥,医生决定先尝试动脉血管植入术,绕开病灶为血液流通搭建人工桥,从而使肿瘤缺乏营养慢慢萎缩。

然而几天之后,这种尝试宣告失败。

大嫂和小弟两人在电话里泣不成声。

眼前只剩下“九死一生”那条路了。

手术前的晚夕,大嫂和小弟即使接通电话也不愿多说什么。大哥却出奇地平静,尽管由于不吃不喝,身体失水太多,大哥的舌根略显发硬,嗓子也有些嘶哑,可吐词相当清楚,表意非常明确。大哥说,亲人们把他医院,为中央首长医病的大夫,假如还没办法治,那是他的命——万一他死了,要亲人们一定好好活着!

在北京手术的同时,我们通过与大嫂、小弟商量,与大姐沟通,在老家偷偷为大哥准备后事——假如真有什么不测,大哥无论如何得回归老家,回归生他养他的十年九旱的陇中故土。

手术是上午八点多开始的,一直做到下午五点多。比世纪都漫长的九个多小时。大哥被推出了手术室,推过楼道,推进病房……最后出现的医生已筋疲力尽,分明没了丝毫力气,却及时安慰心急如焚的家属说:手术非常成功!

大嫂听了,傻愣半天,扑通朝医生跪了下去。

一个多月后,大哥终于出院,回到他生活的小城。大姐尽管脚腿不便,可仍蹒跚着去迎接。姐弟相见,哭了笑,笑了哭,硬是说不出一句话。像湍急的河流泻入舒缓的沟谷,陡然平静澄澈了。笑够哭够了,两人顽童似的瞅着对方,相约必须好好活着,活到八十、九十、一百岁,活到变成妖精方肯罢休。

看着姐弟俩天真任性的样子,在场的亲友无不会心大笑。只有蹚过死亡险滩的人,才真正懂得生命的珍贵。应该说,大哥比父亲幸运许多,没在中年的关口让生命划上无奈句号。相信其未来会像奇妙的省略号,省略坎坷,省略灾难,留下平安,留下快乐。俗语说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大哥不奢望“后福”,只求平安、快乐地享受晚年。

同样的祝福,也给我可敬的大姐。

(《椰城》年2期,全文两节结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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